鳳凰木 


去年去佛州旅行時, 經過一個小鎮, 路邊一棵高大的樹木抓住我的視線.  太遠了, 看不清, 但那雄偉的大樹幹, 蔓生的小枝椏, 那樹葉, 那花朵, 全都牽動我的記憶.  我把車開近那棵樹, 下車快步奔至樹下, 仔細看清.  “綠葉如飛凰羽, 紅花若丹鳳冠”, 是鳳凰木, 沒有錯!  睽違多年的鳳凰木, 再相逢竞是如此不需刻意, 如此不費工夫.  撫著它粗糙的樹幹, 幾乎落淚.

鳳凰木伴著我長大.  小時候住在大伙房裏的一個小四合院內.  院前的土牆邊, 長著棵鳳凰木.  炎熱的夏天, 這棵高大的鳳凰木, 慷慨地展開大片的羽狀葉, 層層疊疊, 如一把大傘.  傘下的陰涼, 遮覆了土牆一邊的雞棚鴨舍, 以及土牆另一邊空地上嘻戲玩耍的小孩.  我們放學後在空地裏玩彈珠、丟沙包、跳房子或踢毽子.  受不住酷陽燥熱時, 就到樹蔭下喘口氣. 鳳凰木開花後, 枝幹上長出形如彎刀、邊緣有點厚的筴果.  在那缺乏玩具的年代裏, 成熟落下的筴果, 是我們玩騎馬打仗遊戲最好的寶刀.  揮刀捉對廝殺的吆喝聲, 常常驚得雞鴨四處逃竄. 夏日的黃昏, 夕陽拉長了樹影, 白鷺鷥一群群飛過樹稍, 棲息在不遠的山坡樹林裏.  屋裏太熱, 我們呆不住, 晚飯乾脆也端到樹底下吃. 飯後雞鴨回棚, 大人小孩沖過澡, 搬出藤椅、草蓆, 在前庭納涼.  夜暮四垂, 天光漸沉. 沒有光害的夜空, 群星燦爛. 四周田野蟲鳴喞喞, 晚風疏過鳳凰木枝葉的颯颯微響, 伴著遠遠不知何處傳來的咿呀胡琴聲. 夜風沁涼, 大人話語聲漸輕漸微, 心神恍惚, 眼皮開始不聽話地垂攏, 仍儘賴著不情願進屋睡覺. 

唸中學時, 我成了通學生.  每天揹著又大又重的書包, 讓早班公路車在朦朧晨曦中送我到鄰城上學.  放學後, 再踏出公路班車時, 小鎮街市燈火早已閃爍.  無憂的童年時光被多愁的青春歲月驅走, 鳳凰木下嬉戲或瞌睡的日子溜逝不回.  從此面對的的是做不完的功課和考不完的測驗.  靜寂的深夜裏, 由書堆中抬頭, 窗外鳳凰木依稀可辨的黑色姿影, 沉默忠實地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的苦讀夜.

鳳凰木最讓我驚艷的是它的花.  一簇簇火熱的嫣紅帶點溫柔的暈黃, 每年五、六月間盛開.  由鎮上回家, 走完木橋, 繞過竹林, 不必進村口, 便能看見綠葉烘托著、藍天陪襯著的富麗堂皇的耀目朱光.  鳳凰花在還未全然萎謝時就落下, 花落而色猶在,  樹底下也舖了一層紅毯.  我唸書的小學和中學裏, 校園四處散種多棵鳳凰木,  臨畢業時也正是一樹紅彤時.  帶著憂喜參半的心情唱驪歌,  清越高揚的歌聲在鳳凰木樹梢迴蕩旋繞, 熾烈燃燒一夏的艷麗紅花, 撩動同窗學友即將各奔前程的依依不捨和濃濃離情.  

鳳凰木幾度花開花落, 驪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我也由小學、中學畢業, 離開家鄉, 到了台北.  在大學深闊的校園裡, 看到春來荼糜盛放的大叢杜鵑花, 卻找不到鳳凰木.  幾年後, 離開故土, 在異國北地生根.  鳳凰花事, 雖在記憶中愈藏愈深, 卻常在思念裏.  我曾郵購了幾顆鳳凰木的種子, 滿懷希望地把它種在後院, 冀望它會破土而出, 長大開花.  最終失望地領悟到, 長達四個月雪覆冰封的北地, 鳳凰木是無法生長的. 

以為和鳳凰木的緣分已盡, 再也見不到它, 卻在南遊時和它邂逅.  雖然這棵樹高大有餘, 繁茂不足, 花朵有點稀疏, 但已足以讓我欣喜雀躍.  樹下徘迴再三, 拿出相機拍照.  才發現有電線橫過樹頂, 花簇太高, 雖努力更換角度, 電線總隨著花束入鏡.  儘管如此, 我仍獻寶似的附上照片.  也許還有像我這麼癡念鳳凰木的朋友, 不會嫌棄這張照片吧?
 

Haka 01/10/2008






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筆硯相親,晨昏歡笑,奈何離別今朝。
世路多岐,人海遼闊,揚帆待發清曉,誨我諄諄,南針在抱,仰瞻師道山高。

青青校樹,灼灼庭花,記起囊螢窗下,琢磨幾載,羨君玉就,而今光彩煥發。
鵬程萬里,才高志大,佇看負起中華,聽唱離歌,難捨舊雨,何年重遇天涯。

青青校樹,烈烈朝陽,宗邦桑梓重光,海陸天空,到處開放,男兒志在四方。
民主共和,自由平等,任憑農工兵商,去去建樹,前行後繼,提攜同上康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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